电视评论：面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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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播】今天长乐区金峰镇凤洋村的党支部书记周建飞，收到了一封村民办婚礼的申请书。我们都知道，这结婚当然得办证，可办个婚礼，为什么还要跟村里递交申请呢？

【图像】来递交申请书的是村民林宝玉，下个月，她要给侄女周言办婚礼。在申请书上，林宝玉写明了邀请亲戚朋友的数量，还有一句至关重要的承诺：不收礼金、不发红包。

【采访】长乐区金峰镇凤洋村党支部书记 周建飞【采访内容】去年的12月24日是一个分水岭，从那一天开始，一年下来，我们村共办理了67场红白喜事，一个红包都没发。

【图像】周建飞担任村支书的长乐金峰镇凤洋村，经济较为发达，红白喜事发钱的风俗在当地也最为盛行。

去年冬天，村里企业家周和平的母亲不幸过世。他和三个兄弟商量，准备在12月24日那天，为母亲办一场风风光光的丧事。这一场宴席下来，好酒好菜加上俗称为“分祭”的礼金，估计得花掉一百多万元。

【采访】长乐区金峰镇凤洋村村民 周和平【采访内容】每家每户都要分（钱），毕竟风俗习惯是这样。条件不好，自己要想办法去借钱。

【采访】长乐区金峰镇凤洋村党支部书记周建飞【采访内容】（他们家）有一个嫁出去的孙女，因为近几年夫家经商不顺，拿不出这笔钱。她哭着说，已经借了十万元，用于酒桌“分祭”。

【图像】人前显贵，背后掉泪，一家人为了争这个面子，闹出了好多矛盾。但是，当周建飞向他们提议，不发礼金、简办丧事时，周和平兄弟却都表示反对。

【采访】长乐区金峰镇凤洋村村民 周和平【采访内容】人家会说闲话，人家都有分钱，你为什么不分钱？农村喝酒每场都有分钱，到我这里没分钱（怎么行）？就算我没钱也要去借钱。

【口播】勤俭节约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大吃大喝的奢靡之风则历来为人们所反对。为什么在长乐，不花钱大操大办就会没“面子”，就怕被人说闲话呢？

其实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通过调查了解到，这“面子问题”在长乐已经有了二十多年的历史。时间一久，这样一种外人看着荒唐的“怪象”，在当地反而成了常态。不但是婚丧喜事要发钱，老人做寿、孩子考大学、家里搬房子，什么事情都得请上一圈人、摆上几十桌，还得发钱表示表示。

【图像】这是一组在2014年引起了全国关注的照片。它的拍摄者，是新华社福建分社的高级记者张国俊。

【同期声】新华社福建分社高级记者 张国俊【同期声内容】七八个乐队，（队伍）太长了，至少有一公里多。

【图像】让张国俊吃惊的是，主办这场丧事的，仅仅是一户当地的普通人家。

【采访】新华社福建分社高级记者 张国俊【采访内容】去了以后，感觉触目惊心。

【图像】规模庞大的送葬队伍。

【同期声】新华社福建分社高级记者 张国俊【同期声内容】花了四百多万元。

【图像】大操大办的豪华酒席。

【同期声】新华社福建分社高级记者 张国俊【同期声内容】确实非常考究。

【图像】异常豪华的墓地。

【同期声】新华社福建分社高级记者 张国俊【同期声内容】这个龙柱很高，至少有两三个人高。

【图像】根据这次采访的见闻，张国俊发表了新闻《令人瞠目的“斗富之风”》。文中提到：“‘斗富之风’不仅造成浪费，更败坏了社会风气，‘倡俭治奢’已是当前富裕农村文明建设的当务之急。”这篇新闻在新华社、中央电视台等主流媒体刊播，并被人民网、新华网等门户网站转载转发，引发了社会各界的强烈反响。

【网友评论】

羊羊：红白喜事，动不动就是几十万上百万！哭！

村头小猴子：在长乐这些年，好多朋友都被这种大操大办给拖垮了。

小雪君：真是结不起婚，死不起人！

【图像】红白喜事的花费越来越大，家庭经济不宽裕的人家如何承受得了呢？风光一时的背后，难免就是拆东墙，补西墙。

蔡宏佺是长乐区人民法院古槐法庭的法官，在他所经手的案件中，有不少是因为过高的彩礼发生纠纷，让亲人反目成仇，对簿公堂。

【采访】长乐区人民法院古槐法庭法官 蔡宏佺【采访内容】这五年来，据我们统计，涉及到婚约或者彩礼（的案件），总共受理了229件。

【图像】更有甚者，有的老人担心去世后，子女负担不起自己丧事的费用，便开始省吃俭用，该花的钱也不愿花。长乐区猴屿乡乡长林俊成的母亲，患有慢性尿毒症二十年，一直靠吃药维持。但就在2016年春节前后，她的身体状况突然恶化。林俊成几经询问才知道，母亲自作主张，把平时吃的药量减少了三分之二。

【采访】长乐区猴屿乡乡长 林俊成【采访内容】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将来我过世那一天，不是要分钱（发红包）？分钱你赚工资的，怎么分得起？我自己剩十几万元钱，我要省一点吃，将来留点钱给你做母亲的后事。

【口播】红白喜事大操大办、炫富比阔、滥发红包等不良习俗，给人民群众带来了沉重的经济负担和精神包袱。多年来，在长乐也不乏有识之士大声疾呼，要移风易俗，简办仪式。2008年和2014年的时候，当地还曾经先后为此开展过两次专项整治，最后却都不了了之。问题到底出在哪？有人说，这是因为长乐经济发达，企业家多，花得起这个钱；也有人说，这是因为长乐人特别爱交朋友，就爱花这个钱。那要照这么说，这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事实真是这样的吗？

【图像】陈建龙是长乐当地有名的企业家，福建恒申集团的董事长。如今的恒申集团，是一个横跨化纤、金融、地产行业的大公司，旗下员工将近五千人。而谁又知道，它的起步是多么艰难。

【采访】福建恒申集团董事长 陈建龙【采访内容】都是去捡鸭毛，人家杀了鸡、杀了鸭，把毛收回来。

【图像】赚钱不容易，花钱却省不了。几年前，在大操大办的风气下，陈建龙先后为两个孩子操办了婚事。两场婚礼下来，竟然花掉了三千多万元。

【采访】福建恒申集团董事长 陈建龙【采访内容】其实内心是很苦的。（但是）为了面子，我一定要去外面赚到钱，我有面子，回来告诉亲戚，告诉朋友。

【图像】“要面子”是人之常情，为什么在长乐会如此突出地表现为大操大办红白喜事呢？这里面有一定的历史原因。

长乐是我国著名的侨乡，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亲戚在境外。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一些华侨返乡省亲时大办宴席，轰动一时，让人觉得很有面子。随着长乐经济的发展，不少人出外打拼赚了钱，便仿效这种看似风光的做法，逐渐演变成了炫富比阔。

【同期声】字幕：台湾歌手郑智化《面子问题》（1995）【同期声内容】为了一点虚荣争个你死我活，一掷千金不皱眉头面不改色，人前人后高高低低比来比去，到头来只是为了面子问题。

【图像】在《现代汉语词典》里，“面子”的释义有三条：一是物体的表面；二是表面的形象，虚荣；三是情面。显然，我们今天所讨论的面子问题，更集中于虚荣和情面的含义。

【采访】福建师范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 林翊【采访内容】历史上就有很多这样炫富追求面子的现象。比如说西晋时期石崇王恺的斗富，刷锅都用糖水，用蜡烛当柴火来烧，出门挂几十里长的绸缎作为屏风。觉得这样一来，自己就特别有面子。

【图像】明明是浪费，花了不该花的钱，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其实这样的现象，这些年来并不仅仅出现在长乐等个别地方，或者红白喜事的奢办等个别事项上。从天价粽子、黄金月饼、万元大闸蟹这些过度包装的食品，到《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力》这样充斥着拜金情结的热门博文；从过分追求高档消费、奢侈品牌的不良风气，到“不托关系找门路打点疏通就办不成事”的错误观念，我们不难看出，追求的是“面子”，出问题的却是“里子”，是价值观上出现的重大偏差。

对此，早在一九八九年十二月，习近平同志在《摆脱贫困》一书中就曾一针见血地指出：“我们切不可物质上脱贫了，精神却愚昧了。我们需要的是‘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精神文明建设的过程是现代文明与历史和现实中存在着的精神愚昧相决裂的过程。”

【口播】面子问题的实质，是价值观上的偏差。但要解决这种偏差，与精神愚昧相决裂，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对于老百姓来说，红白喜事简办还是奢办，这属于道德上的范畴，不适合用强制手段加以约束。此前，长乐曾经两次推动移风易俗工作，主要面向大众，泛泛而谈。对象不清晰、落实不坚决，收效自然也不显著。这一次，按照推进全面从严治党向基层延伸的要求，长乐用有效机制推动党员干部以身作则、当好表率，带头严格自律，切实做到忠诚干净担当，让基层党员干部真正成为了遏制陋习的排头兵、先锋队。

【图像】政治生态是党风、政风、社会风气的综合反映。一些地方的政治生态和社会环境受到污染，根子就在于全面从严治党没有做到位。长乐当地的调查就显示，大操大办红白喜事之所以屡禁不绝，与党风不正有着直接的关系。有党员干部利用职权，在婚丧嫁娶时见机敛财，助长了不良风气的滋生和蔓延。当地一些干部光靠参加宴席，一年就能拿到二三十万元的红包。有这样唾手可得的好处，又怎么能指望他们真心支持移风易俗，推动红白喜事的简办呢？

【采访】福建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院长 教授 李方祥【采访内容】“老虎”远在天边，但是“苍蝇”往往就在老百姓的身边，它直接损害了老百姓的切身利益。

【图像】按照全面从严治党向基层延伸的要求，长乐先后制定了党员领导干部参加婚丧喜庆情况报告公示、移风易俗工作监督联络员和抽样调查统计报告等一系列制度，严禁党员干部违规操办和参加婚丧喜庆。

【同期声】长乐区委书记 许南吉【同期声内容】所有处级领导干部带头向社会做出承诺，层层签订承诺书，定期在长乐主流媒体公布参加情况，主动接受社会监督。

【图像】从制度上对党员干部有了全面的约束之后，便能实化细化责任，强化检查监督，用好问责利器。去年，长乐一名企业家操办酒席，多名党员干部违规参加。长乐纪委对此进行了严肃处理。其中，已经公示为松下镇镇长候选人的游金盾，因其下属党员干部违规参加了这场酒席，而承担主体责任，被取消了镇长候选人资格。

【采访】游金盾【采访内容】长乐历史上还没有过，所以说从这方面来讲，我们长乐开展这项活动真的是动真格了。

【图像】自2016年下半年整治活动开展以来，长乐共查处7起党员干部违规组织和参与大操大办问题，给予党纪政纪处分15人。

打铁必须自身硬，党员干部率先带头，从自己做起，从自己身边的亲朋好友做起，向奢办红白喜事的歪风邪气亮剑宣战，体现出“关键少数”的关键责任与关键作用，斩断了法不责众的恶性循环。

【口播】自身硬气才有公信力，以身作则才有感召力。通过推进全面从严治党，长乐当地党员干部举办和参加婚丧喜庆的行为受到了严格规范，让当地党风政风为之一振，更带动了民风社风的全面好转。现在，长乐许多村镇都组建了红白理事会，制定了移风易俗的村规民约，规定了婚丧喜事的宴请人数和桌数的上限。村里的党员干部和德高望重的老人们挨家挨户上门宣传，把“除陋习、树新风”的观念，一点一滴传递到了基层。

【图像】正是在这样“革故鼎新”的背景下，经过村干部的多次劝说，周和平终于勉强点头，不在丧礼上发钱。但是，不发红包，到底会不会让人说闲话呢？他对此依然心里没底。想来想去，周和平还是偷偷摸摸地准备了钱。

【采访】长乐区金峰镇凤洋村村民 周和平【采访内容】当时如果书记没有上台讲的话，我还是会去分（钱）。

【图像】2016年12月24日，周和平家的丧礼如期举行。村民们开头并没有发现这场仪式有什么变化。

【采访】长乐区金峰镇凤洋村村民 周锋【采访内容】当时抱着去分钱的心态，去参加这场酒宴的。因为按我们农村风俗，像这样的大家族，去参加的宾客每人最少会发两千多元。

【图像】没想到，丧礼举行到一半的时候，村支书周建飞拿起话筒，向村民们说出了一段他酝酿了很久的心里话。

【同期声】长乐区金峰镇凤洋村党支部书记 周建飞【同期声内容】大家都知道今天的东家，是我们村众人皆知的孝子。他们没必要用这种（分钱）方式来表达什么，我相信他们的老母亲在天有灵知道这个事，是赞同的，是支持的，会感到欣慰的。从今天起，我们凤洋村的红白酒宴，不再分钱！

【图像】周建飞的发言，一开始让村民们都有些吃惊甚至失落。但是仔细想来，他们又都如释重负。因为发红包陋习不改，最苦的还是群众，不发红包新风拂面，受益最大的也是群众。

随后，这段“村支书当场演讲树新风，凤洋村红白喜事不奢办”的视频，被村民们发到了网络上，还让周建飞意外地成了一回“网络红人”。

党员干部和企业家，是长乐这次整治奢办红白喜事的两个重点群体。对党员干部，强调的是纪律，突出的是监管。而对于企业家，发出的是号召，推动的是自律。企业家陈建龙就亲手撰写了一篇言辞恳切的倡议书，向同行和乡亲们深刻地剖析了所谓“长乐面子”的危害。

【同期声】福建恒申集团董事长 陈建龙【同期声内容】再继续这样讲面子，长乐普通家庭的年轻人会很累。而长乐的企业家会更累，因为永远都有人会比你更有面子。

【图像】一年来，长乐企业家纷纷响应号召，承担社会责任，简办红白喜事。很多企业家还把节省下来的资金捐赠给公益组织，把“长乐面子”变成了“长乐慈善”。

移风易俗工作，本身就顺应了民心民意。因此，一旦抓住党员干部和企业家这关键的两头，自然就带动了社风民风的好转。当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对奢办红白喜事的歪风说“不”的时候，我们看到的，是原本被扭曲的价值观正在一点点回归正常。

【采访】长乐区松下镇首祉村村民 林碧开【采访内容】我奶奶这么大的年龄过世，我爸爸总共有八个兄弟姐妹，本来酒桌差不多要八十多桌，确实太铺张浪费了。

【图像】林碧开花了很大工夫，逐一说服家里人，最终将酒席大幅缩减，而节省下来的钱，大部分捐给了村里的老人活动中心。

【采访】长乐区松下镇首祉村村民 林碧开【采访内容】省下了钱做了公益事业，这面子比谁都大。

【口播】从沉重的负担，到轻松的选择，从名不副实的“长乐面子”，到名至实归的“长乐慈善”。一年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这一年里，通过专项整治，喜事新办、丧事简办，长乐的红白喜事，没有再出现发放红包的现象，酒席规模、乐队数量也得到了有效控制。可以说，这场“移风易俗”的行动看似没有巨大的投资，却显著提升了群众的获得感和幸福感，实实在在地为群众做了一件大好事。现在，谈到一年来的变化，亲身参与和亲眼见证这场行动的那些当事人，有着最深的感触。

【采访】长乐区金峰镇凤洋村党支部书记 周建飞【采访内容】曾经被酒桌分钱困扰而推迟婚期的年轻人，也纷纷找日子结婚了。

【采访】福建恒申集团董事长 陈建龙【采访内容】我也不用去想我要请你，你要请我了。大家没有要去顾虑的事情，确实太好了。

【图像】随着昔日“结不起婚”“死不起人”的陋习渐行渐远，长乐的社会风气不断向上向善，人民日报、新华社、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央电视台等主流媒体都对长乐移风易俗进行了采访报道。

然而，不良风气具有强大的惯性，“改作风决不能一阵风”。要真正实现移风易俗，既需要这样的果断整治，“猛击一掌、当头棒喝”，更需要在今后不断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绵绵用力、久久为功”。

【口播】红白喜事，本来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民风民俗。在长乐，它却曾经受到享乐主义和奢靡之风等“四风”问题的影响，异化为攀比炫富的大操大办。“面子问题”，加重了人与人之间的功利心、冲淡了彼此之间的人情味。现在，移风易俗的行动在长乐取得了良好的效果，让人际关系回归纯洁，社会风气回归淳朴。这是一个以党风政风好转，带动民风社风向上向善的具有样板意义的典型案例。

在原来问题最突出的地方，如今问题解决得最彻底。这生动地展现了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砥砺奋进、攻坚克难，“解决了许多长期想解决而没有解决的难题，办成了许多过去想办而没有办成的大事”。

不忘初心，初心的力量在于为民，在于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牢记使命，作风建设永远在路上，纠正“四风”是一场必须打赢的斗争。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历史背景下，我们更加需要深入学习贯彻党的十九大精神，推进全面从严治党向纵深发展。只要始终把人民高兴不高兴、满意不满意、答应不答应作为检验工作的根本标准，我们党、我们的事业必将无往而不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