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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点摘要
真融合就是讲真话,动真格,不搞“假摔”,不摆POSE做秀。
目前的媒体融合,大都是双方只领了“结婚证”,新老媒体还是过着分居的小日子,尚未达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一家人、一体化水平。
融合就是要拆掉局部利益支撑的“壁垒”。如果各方都把保护自己的利益作为前提去融合,有利的抢着干,不利的对着干,那喊破嗓子,媒体融合也只能是凑合,风吹到哪就算哪。
媒体融合的深浅,最终取决于利益机制融合的深浅。要想融合而不是凑合,只有用科学的机制,而非拉郎配。
改革不是一改就灵的,需要时间去慢慢消化。当有了更合适的传播介质时,以前的旧介质就会被淘汰。这是一种自然规律,是大势所趋,从这一点上来说,不必过于悲伤。
宁波,是有着7000多年河姆渡文化的发祥地,历史悠久,文人辈出,有自己独特的“宁波文化”。在记者看来,这种文化在宁波日报报业集团就是低调务实,埋头实干。据原新闻出版总署的数据,在全国的报业集团发展排名中,宁波日报报业集团一直居于十几位;在副省级和计划单列城市及地市级报业集团的发展排名中,宁报集团名列第五,2012年就已跻身于营收超10亿元集团的行列。
何伟,自2009年起担任宁波日报报业集团掌门人,之前,他先后供职于人民日报海外版、人民日报记者站和宁波市委宣传部,是位不折不扣的老新闻人。跟他聊天,你不会特别紧张,因为他随和,又不失条理;爽朗中透着严谨,看得出,这么多年的新闻工作经历给他带来的影响,已浸润于言谈举止的各个方面。
三十多年从事党报新闻工作的经历,使何伟对于报纸有着深厚的眷恋,这也是他一直在新闻战线工作的原因之一。面对报纸这几年来的发展困境,何伟说:“我们这些社长有机会聚到一起,就是考虑怎么坚守好阵地,怎么实现传统媒体的转型融合,怎么激发员工的积极性。”何伟认为,传统媒体边缘化,新兴媒体主流化,融合是每一个传统媒体求生存求发展的必由之路。但是,融合发展需要一个“谈情说爱”的过程。现在业界存在两种倾向:一种是嘴上融合、行为凑合、应付了事;另一种是心情过于急迫,病急乱投医,甚至拔苗助长,没有真正沉下心去踏踏实实寻找融合的“穴位”。人已经上路了,却不知往哪个方向走。融合发展,在业内人士看来,仿佛是一块大“馅饼”,都想要分而食之,但你要想真正吃到自己嘴里,却还得跨过不少“陷阱”。记者此次宁波之行,感受最深的一点,就是理论一定要接受实践的检验。报业发展环境的急剧变化,短时间内涌现了一些新的理论,听起来“很美”,但经不起真正行家的质疑。宁报集团用它的实践,给记者上了生动的一课。
“热”词需要冷思考
记者:现在媒体融合是报业的热词,在这方面,宁波日报报业集团也不时有新动作,请问您对于“媒体融合”怎么看?
何伟:在我看来,媒体融合并不是今年才有的新鲜事。早在2000年,美国的坦帕论坛报,就将报纸、网站、电视台等不同介质的媒体集合到一起办公,成立了坦帕新闻中心。这应该是媒介融合的先驱。他开创了“一套人马N个媒体”的新模式。这也是美国媒体公认的媒介融合实验成功的典范。
记者:您认为,目前在国内,能达到这一程度的媒介之间的融合,有哪些报社?
何伟:严格说,目前还没有能够达到这一融合程度的媒体。包括宁波日报报业集团在内的国内大多数报业集团,也从很早就开始了媒体融合,那个时候叫报网互动、联动,但经过这些年的实践,现在能达到“坦帕新闻中心”这个程度的,可说是凤毛麟角。绝大多数基本还是两张皮,即你是你,我是我。最多也只是你需要我,我需要你。打个比方说,就是领了“结婚证”,新老媒体还是过着分居的小日子,尚未达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一家人、一体化水平。
记者:从这个时间节点来看,国内和国外的媒体在融合的尝试起点上,是差不多的。为什么国内还没有出现成功的融合典范呢?
何伟:“起个大早,赶个晚集”,我想,与坦帕新闻中心相比,国内媒体大多是想法多招数少,“同居”多“结婚”少。一句话,能凑合先凑合。
记者:那为什么会造成这样一个局面呢?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何伟:我认为,真融合就是讲真话,动真格,不搞“假摔”,不摆POSE做秀。
至于解决的办法,我想,最起码要先破解三道难题:一是转变观念育人才。新老媒体双方是情人,不是你死我活的战场对手,要化敌为友,彼此相爱才行。新老媒体各有各的优点,时下,BAT纷纷进军传统媒体,主动寻求融合,可谓慧眼识珠之举。其二,搭好平台造流程。没有流程再造,媒体融合是个零。再造流程,好比旧城改造那样,必须推倒重来,并不是在原址上修修补补就可以凑合。其三,理顺体制除壁垒。融合就是要拆掉局部利益支撑的“壁垒”。如果各方都把保护自己的利益作为前提去融合,有利的抢着干,不利的对着干,那喊破嗓子,媒体融合也只能是凑合,风吹到哪就算哪。
记者:看来,要想真正实现媒体融合,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何伟:媒体融合没有终点,只有程度的深与浅、层级的高与低。媒体融合的深浅,最终取决于利益机制融合的深浅。要想融合而不是凑合,只有用科学的机制,而非拉郎配。只有这样,才能从“要我融合”到“我要融合”,才能从浅融合走向深融合。
如何重新定义媒体
记者:相比较全国性报纸而言,地市级报纸受新媒体冲击力度稍弱,时间稍缓,宁报集团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受?
何伟:总的来说,报纸正处于下滑趋势。但宁报集团这几年的发展情况还说得过去。去年集团的营收是10.3亿元,估计今年会略超这一数字,但严峻的是报纸的利润率逐年下降。宁报集团的主要收入来源于四大部分,一是报刊业务,二是图书出版发行,三是新媒体,四是文化产业。
记者:一些报业集团正在逐步调整收入结构,降低报纸业务所占比重,努力提高新媒体业务的比重。宁报集团在这方面做得怎样?
何伟:前些年,我们整个集团的收入主要来自于报纸,大约占80%以上。我相信这也是大多数报业集团的收入结构状况。这几年,随着报业发展环境的变化,我们着力优化产业结构,有意识地调整收入结构,但完全到位需要时间。现在我们集团的报纸业务收入占60%,期待目标能够降到50%以下。报业现有的“集团靠报业,报业靠广告,广告靠房地产”的单一盈利结构确实需要调整,过于依靠单一收入,抗风险能力不足,尤其不适应目前的传播格局。
记者:谈一个报业集团新媒体发展得好不好,应该用什么样的一种指标来衡量呢,是影响力、收入比重、引导力,哪一个?
何伟:我觉得不能用一个单一的指标来衡量,新媒体的发展本身就涵盖多方面,所以应该是一个全面的动态化的衡量标准。比如,应该有影响力方面,新媒体比传统媒体的影响力更加大,传播效果更加到位;还应该包含盈利模式,新媒带来的可持续发展比传统媒体强在什么地方。此外,还应有人才的成长、团队的作战能力等方面。这是一个动态的不断扩充的标准体系。
记者:在一个报业集团里,有很多组成部分,在您看来,这些组成部分是不是都应该担负相应的盈利职能?
何伟:我觉得这个问题早在都市报兴起时就有过讨论。上世纪90年代,都市报一纸风行,几乎所有的报业集团和报社都办了都市报,那时候的出发点,就是让都市报占领市场,负责经济效益,而集团的党报主要承担舆论引导功能,所谓“小报养大报”。将近二十年发展下来,现在的问题是,都市报群体面临经营困难,效益大幅下滑。今后报业如何盈利,不是单靠媒体融合能立竿见影的。
记者:在现在的传播格局下,是不是应该重新定义“媒体”?
何伟:我们所理解的媒体一直是像报纸、电视、广播这样的传统媒体,但现在看来,这远远不够。你能说搜索不是媒体吗?APP不是媒体吗?BAT不是媒体吗?媒体的种类发展的太快,都来不及重新给媒体下一个定义。但可以明确的一点是,现在的媒体概念已远远不同于我们那时候的媒体概念。
新动向需要时间去消化
记者:这一年来,报业出现了不少新媒体的发展动向,尤其是上海报业集团,启动了上海观察、澎湃、界面这样的项目,以您的经验来看,您看好这些项目吗?
何伟:很多事情是需要时间去做的,你不可能今天刚出生,明天就要求你赚钱。即使有好的发展项目、好的发展前景,也要给他们时间。改革不是一改就灵的,需要时间去慢慢消化。
记者:我们也很期待这些新的尝试能够获得成功。可是这些年我们看到不少“报人办网十年不成”的例子。
何伟:现在有一个现象很有意思,社会上的一些媒体公司能够赚钱,而我们体制内的一些媒体公司却赚不来钱。我们的项目是好项目,我们的人才也并不比别人差多少,但做下来的结果就是不理想。
根本上,新老媒体各有各的文化,我觉得核心问题就是这个文化问题。用办报的思维和方法办新媒体,路注定越走越窄。我们去商业网站考察,对我触动很大。举个例子,在这些公司,三十几岁就是很高层的高管了,35岁就要转岗了;而35岁,在我们报社还是很年轻的中层干部。我们这些老报人要承认,新媒体是年轻人的舞台,我们要让年轻人来唱主角。
记者:在不同的城市,报办新媒体的发展情况不同,具体情况需要具体分析。像手机报,在一线城市,用户已基本流失,但在宁报集团还是一个盈利来源。您对此怎么看?
何伟:在宁波日报报业集团所办的新媒体中,现在有清晰盈利模式的,就是手机报项目。我们和三大运营商都有合作,单一一家运营商的手机报就有30万订户,是属于投入不大,收益很稳定的项目。而且这十几年来,报业所发展的新媒体中,微博、微信虽然很流行,但盈利模式尚不清晰;有清晰盈利模式的,还就只有手机报了。
记者:报业集团发展新媒体时有一个问题,就是集团层面上在搞,各个子报刊也在搞,一个集团对外没有统一的声音,显得有点乱。现在有些集团正在逐步上收这些新媒体,统一在集团层面上进行运作。
何伟:这个问题应该具体分析。比如,新闻网站,我觉得在集团层面上搞一个就可以了,但像微博、微信,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自媒体,你都收到集团层面,搞一个,就失去自媒体的特性了。我们集团各媒体的微信,最近在国内报业微信公众号排名都比较靠前。而APP客户端也已经上马,但一定要解决内容同质化问题。产品可以多,但这些产品一定要有区别,能给用户一个鲜明的特色感。提到你这个客户端,就立刻能想到一种形象。
记者:以前我们报纸最大优势是优质的新闻质量,但现在更强调对用户的服务。新闻与服务如何能有一根线把两者连接起来呢?
何伟:通过做服务,把新闻嵌入进去,是一种思路。像浙江日报做的在游戏中嵌入新闻,就是一种很好的尝试。但也存在一个问题,游戏用户与新闻用户可能是两个不同的群体。如何解决,还得摸索。
现在中央已经把媒体融合作为改革发展的主方向,我们也就不能再只是尝试了。
记者:对于体制内报业新媒体的实践,我们的包容性还不够。
何伟:我们已没有更多试错的空间。现有的体制下,你做新媒体只能做成,不允许你做砸。对比一下,商业的互联网项目,做了十个项目,如果错了九个,对了一个,那你就是赢家;但报业做新媒体,如果九个对了,一个错了,那你就是输家。这就是体制的局限性。
记者:那您对报纸的未来抱有希望吗?
何伟:对报有希望,对纸无希望。报主要是我们做的内容,纸是一种介质,当有了更合适的传播介质时,以前的旧介质就会被淘汰。这是一种自然规律,是大势所趋,从这一点上来说,不必过于悲伤。就像胶卷一样,曾几何时,乐凯、柯达多辉煌,现在呢,已经看不到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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